王妃眸色骤冷,剥落火漆展开,指尖微颤,捏着信笺的指节泛白。
林霜晚瞥见信角暗纹,暗自倒吸一口冷气——那是......!
“母亲,可是父亲出事了?”萧以轩突然跪前几步,声线却透着不合时宜的兴奋。
王妃猛地抬头,目光如刀刮过他的脸,转而神色淡淡地道:“你们的父王远在边关没有回来,他的茶免了罢。”
林霜晚闻言,接过侍女端着的茶盏,跪下,恭恭敬敬地奉上:“儿媳敬母亲茶,愿母亲福寿安康。”
王妃接过抿了一口,放在一旁茶几上,示意身侧的宫嬷嬷上前,从托盘上拿起一支簪子插到林霜晚发间。:“这是琛儿......府中的传下来的老物件,你戴着玩儿吧。”
林霜晚装作没留意到王妃提起萧以琛时异样的表情,一边起身道谢一边示意白芨接过:”多谢母亲。”
眼神扫过宫嬷嬷手中的托盘,瞳孔骤缩。
这副头面做工精美华贵,一看就不是凡品,其中一支鸾凤簪子垂落的流苏垂挂,鸽眼大小的黑曜石幽光流转,鸾凤身上的徽记竟是和她脖子上的玉佩徽印一模一样。
前世,她被萧以轩折磨得昏迷过去,无法来向王妃敬茶,倒是没想到王妃看着神色淡淡,出手却是如此大方。
对了,刚才王妃说这头面是萧以琛作主送的?
林霜晚想起那张长得天怒人怨的俊脸,耳尖微热。
林月柔看着那托盘上那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头面,死死绞着绣帕,喉间翻涌妒火灼烧。
指尖将绣帕绞出狰狞褶皱,珊瑚护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喉间腥甜混着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——前世她费尽心机才从老虔婆手里抠出那只绿玉镯。
今日这贱人竟轻轻松松得了整套‘鸾凤衔珠’头面?这可是连太子妃都求而不得的东西!
凭什么!
林月柔双目赤红,妒意如万蚁噬心。
她紧跟着跪下敬茶:“母妃请喝茶。”
王妃神色和蔼地接过,放在一茶几上,示意另一嬷嬷上前:“你既嫁与轩儿,日后定要谨守本心,辅佐劝戒夫君,”
“是,多谢母妃。”林月柔起身道谢接过,嘴角抽搐。
这毒妇果然和前世一样,给她的是一个品相一般的镯子!
萧以轩神情绷紧站在一旁候着,王妃目光扫过萧以轩,她嘴角绷出几丝冷意:“你们都退下吧。”
几人应声退下。
转身离开之时,萧以轩故意在擦肩而过之时,突然凑近林霜晚,深深嗅了几下,压低声音道:“嫂嫂,你好香啊,你用的是什么香,送一些给小弟熏衣可好?”
“三公子请自重!”木犀连忙林霜晚护在身后。
林霜晚连连后退,像见了鬼一般,吓得脸色煞白,连呼吸都几近凝滞。
萧以轩见状林霜晚吓白了的小脸,像偷着了腥的猫一样,得意一笑扬长而去。
只是宽袖下双手死死紧攥:林霜晚,你是我的,我早晚要把你抢回来的!
林月柔本就走在后头,将二人这番的举动看在眼里,只恨得两眼喷火,两只手将绣绞成麻花!
今生分明她抢占了先机,嫁给民萧以轩,为什么萧以轩像前世一样,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林霜晚那贱人!
若不是她现在身子不便,定要扑上去,与林霜晚拼个你死我活。
敬茶礼,就此草草结束。
林霜晚心神不宁走在回醉玉轩的路上,白芷压低声音:“姑娘,您说王妃接到那封信上,到底写了什么?为何王妃看后,好像很担忧的样子?”
她停住脚步,扫过天边聚还散的流云,语气淡淡:“能令王妃动颜,想来逃不过‘亲、夫、子’三字。”
“皇后娘娘和五皇子别院那里没有动静,世子刚刚拔营,遇险的可能性也不大,只怕是……定南王……”
白芷忧心忡忡:“若王爷真出了事,世子又远在东南,王府岂不是……”
“王爷情况不明,世子那里不得有失,否则我们的处境会变得很艰难。”林霜晚脚步沉重,声音微凝。
定南王是大丰唯二还没有夺爵的异姓王,育有四子一女,长女及笄之时,周太后替当年还是二皇子的皇帝拉拢武将,聘为继后,育有一子行六,年仅六岁。
萧以琛排行为二,自小聪慧民异于常人,跟在长姐身边长大,连定南王和定南王妃都管不了他,在南疆之时,凭一人之力,杀穿东西两路,在南境,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。
老大萧以宸在萧以琛三岁那年战死,老三便是萧以轩,老四萧以璟年幼,如今算来也不过是总角之年。
定南王若是出了意外,再加上萧以琛战死,定南王府定然会落入萧以轩手中。
她忽然想起前世那个雨夜,萧以轩醉醺醺地拎着定南王的盔甲扔在她脚边,大笑:“父王到死都在喊二哥的名字,可惜啊,他的好儿子早烂在海里了!”
难道,命运的齿轮,真的不可逆转吗?
她绝不能让前世那些可怕的事情再次发生,若是不能改变前世的结局,她重活一次又有何意义?
林霜晚心跳如擂鼓,炙热的太阳洒在身上也感觉不到半点温暖,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。
“姑娘!您看!”白芷忽地扯住林霜晚的衣袖,林霜晚抬眸朝白芷示意的主方向望去。只见月亮门那边,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女在女史簇拥而来。
正是萧以琛的远房表妹柳依依。
只见柳依依一袭素色锦服,低调而奢华。
柳依依是南疆土著酋长之女,因她的母亲与王妃有旧,定南王府娶亲,柳依依便跟着王妃一起入京见见京都繁华。
“你就是那个传说中林二姑娘?”柳依依到得近前张口就问,也没有向林霜晚行礼。
感受到柳依浓郁的敌意,“正是,不知如何称呼姑娘?”林霜晚停住脚步,脸静无波地看着她。
“外表楚楚可怜!其实一肚子草包。”柳依依上下打量林霜晚,眼里又是嫉恨又是嫌弃。
“多谢姑娘夸奖!”林霜晚故作谦虚道谢,“其实,只是比表姑娘稍胜几分而已。”
”长得好看又如何!琛哥哥不会喜欢你!”柳依依一脸不屑。
“天啊!表姑娘这是要进府作妾吗?”林霜晚吃惊地低呼。
柳依依尖叫着伸手要去掩林霜晚的嘴,“你胡说!琛哥哥迟早都会与你和离的!”
“你根本就不了解琛哥哥,你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,也不知道他真实的样子!只有我最了解,也只有我!才能走进他的心里面。”
自她记事起,她就喜欢上了萧以琛,萧以琛横扫东西两道之时,她就经常跟在萧以琛的屁股后面跑。
她以为,待她长发及腰,琛哥哥定会骑着白马,来迎娶她。
谁料一道圣旨,带走了自小疼爱她的表姐,连琛哥哥也回了京,自此与她相隔三千里,相见唯有在梦中。
命运弄人,她与琛哥哥再次相见,竟是他娶亲之时,而且,新娘不是她。
这叫她怎能不恨。
如果眼神可以杀人,林霜晚相信,自己已经死过千百遍了。
柳依依捻辗着指尖的花朵,下巴扬起像个高傲的孔雀。
“我警告你,你若是乖乖的,还能暂且当个空有名义上的世子妃,其他的,你就不要宵想了!否则,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!”
说到最后柳依依声音高昂起来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。
素色锦服在风中翻飞,腕间银铃随动作叮当作响。
林霜晚退开一步闪开柳依依的手,目光扫过柳依依腕间银铃,唇角勾起一抹笑,笑意却不达眼底。
“那表姑娘走了那么多年,为何他三媒六聘迎进府的夫人还是我啊?”
“至于世子是否喜欢我,恐怕不劳表姑娘费心了。”
她抬手整理鬓边鸾凤簪子,缓步上前半步,姿态优雅却压迫感十足。
“你若是想要这世子妃这位,那么,我预祝表姑娘心想事成。”
微风轻拂卷起落叶,鸾凤簪子的黑曜石在阴影中忽明忽暗,看得柳依依更是眼底的妒火破笼而出。
这是琛哥哥家传的头面,向来只传宗妇,如今却到了林霜晚这贱人的手中。
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,凭什么原嫁给琛哥哥!
柳依依妒火中烧,一扬手中的花朵,花瓣飞溅间扬手就去抢林霜晚发间簪子:“这是定南王府传给宗妇的,你也配?!”